Sampat

今朝花树下，不觉念年光。

当明台第一次见到王天风脸上的红晕时，脑海里自然浮现出这首诗。明台总往书店跑，这一来二去的和于曼丽混在了一起，旁敲侧击知道了王天风是重庆人，爱吃辣，平时没什么爱做的，每天书店家里两点一线，总的来说就是没乐趣。

当明台带着王天风走进火锅店的时候，王天风鼻头耸动，随即惊喜道：“火锅！”明台看着王天风那欢喜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开心：“对，听说老师是重庆人，这家火锅网上评论挺正宗的，所以就带您来试试。”

“谢谢，我很久没有吃过火锅了。”王天风任由明台扶他到位置上坐下。明台点好菜，帮王天风弄着油碟：“要香菜吗？”

“只要蒜泥。”王天风摇摇头，左手边被明台细心地放上卫生纸和茶水，吃着熟悉的火锅，王天风也不免被辣了一头汗，原本白皙的脸上变得红彤彤的，飞霞般连在眼角处。明台一边帮王天风夹着菜，一边看着他的脸，一场火锅下来自己愣是没吃饱，最后点了两碗蛋炒饭填了肚子。

王天风挽着明台的手臂，两个人走在街上吹着凉爽的风，明台看见前面有小卖铺，拍拍王天风的手说：“老师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买口香糖。”王天风杵着盲棍就那样站着，耳朵却不时动一动，突然听到刹车的声音，王天风全身一震，头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听见旁边人说：“这么年轻的小伙啊，快叫救护车！”

王天风此刻全然忘了自己根本看不见，疾步想要走过去，他大声叫着：“明台？明台！”却没有人回答，王天风心底一凉，茫然地站在街道上，任由旁边的人来来往往，不时撞着他。

“老师？你怎么了？”

明台的声音突然传来，像是一道清音击醒了王天风，他猛地抬头，跌跌撞撞朝明台走过去，伸手摸索着他的脸颊脖子手臂，没有摸到粘稠的血液才慢慢松了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明台皱眉看着王天风煞白的脸，隐隐意识到他此刻的状态不对，“老师，我送你回家吧。”王天风点点头，根本没注意到明台握着他的手，完全不似平时的牵法，紧紧地却恰到好处地被握在明台温暖的掌中，出乎意料地让王天风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一路上王天风没有说话，明台也没问，直到走到楼下，才提醒：“老师，到了。”王天风并没有点头就走，而是微微抬头用空洞迷蒙的眼睛看着明台：“要进去坐坐吗？”明台惊讶之余也有些担心，老师今晚情绪有些不正常，难道是刚才的车祸扰了他？

“那打扰了。”

明台坐在客厅里，不由自主地打量着整个房间，一套一的房子不大，但是方便王天风的行动，桌角椅角都缠上了厚软的布，想必是为了避免王天风撞到时受伤，明台有些心疼，低声叹了口气。

“喝茶吧，家里只有这个。”王天风拿出一瓶无糖绿茶递给明台，明台扭开喝了一口，然后不经意似的问：“老师一个人住？”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王天风笑道，许是回到家里整个人都放松了般，斜靠在沙发上，转头看向明台。明亮的灯光下，王天风呈现出柔和慵懒的一面，明台慢慢凑过去，鼻息相染，王天风依然笑着，明台觉得自己心跳极速加快，直到快要贴上那绯色的唇，王天风疑惑道：“明台？怎么不说话？”

明台倏地移开自己和王天风的距离，紧张到有些语无伦次：“啊，老师家的灯真好看，还有沙发居然是墨绿色的，是老师自己挑的吗？”说完明台暗道不好，但是见王天风面色没有不虞，也就放下心来，“老师一个人住平时吃饭怎么办？”

“一般我都在书店吃，晚上也吃了才回家。”王天风说着话的功夫明台已经走到了厨房，果然基本没有用过的痕迹。“老师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做了饭给老师送到书店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你不是要写论文？”

“论文我已经写得差不多了，而且老师帮了我那么多忙，帮您做饭也是应该的。”明台轻握住王天风的手，语调轻松。

王天风手指动了动，很快明台的手就收了回去，王天风点点头：“好。”明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在答应他做饭的要求，瞬间咧开嘴笑了。

“老师刚才是在害怕吗？”明台见王天风情绪好了很多，见机询问着自己心中的好奇。王天风表情凝了几秒，却毫不避讳，“是在怕。”

“我好像告诉过你，我的眼睛出现问题就是因为一场车祸。”明台没有说话，王天风顿了顿又道：“都十年了，什么也都过去了，只是听见刹车的声音还是会不由自主想起当时车祸的惨状。”

明台见王天风轻描淡写地揭开那他想要忘记的记忆，冲动地搂抱住王天风，在他耳边黯然地说：“老师，我大姐十年前也因为车祸去世了，大哥每次说起大姐都欲言又止，其实我知道，不管时间怎么溜走，这件事总会在我们心里不能忘记。老师也是吧，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这个世界离你又远又近，老师，我想陪着你。”

“你大姐⋯⋯是怎么出的车祸？”王天风没有回应明台的话，闭着眼让明台抱着自己，低声问。

“好像是大哥的朋友代替大哥去机场接大姐，不知道怎么回事和转弯的货车撞上了。我想那个人肯定也很内疚，这么多年我从没看见过他，也很少听大哥提起，肯定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敢见我大哥了。要是我见到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明台想起记忆里有些模糊的大姐，愤然道。

王天风心底一凉，原来他真的是明楼的弟弟。

“老师，老师，你怎么了。”明台察觉到怀中人的异常，低头却不想看到了王天风煞白的脸，“老师你不舒服吗？”

“我想休息了，你该走了。”王天风轻轻推开明台，站起身径自走进房间，再没说一句话。

明台愣愣地坐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了让老师不开心的话，又或者勾起了老师以前不好的记忆，心中自责地同时也想着明天一定得去书店给老师道歉。

明台轻敲了一下卧室门，柔声说：“老师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听到远去的脚步，轻巧的关门声，王天风才整个人松下来，倒在床上，抬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然后遮住眼，低哑声笑着，想起刚才那近在面前的鼻息，闭合的眼角却慢慢溢出透明的泪水。

这就是业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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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所有的口味都是我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