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pat

前文：第二章

凡我所有，尽我所能。这句话张启山从没在齐铁嘴面前说起过，但他们俩都心知肚明，这一辈子两个人都必须被绑在一起，同生同死。

又一次在张启山怀里醒来，齐铁嘴躺在床上，愣愣的，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习惯了那人的怀抱，甚至没有他的温暖自己很难睡着。齐铁嘴转过头看着沉浸在睡梦中的人，不知不觉出了神，直到那人突然睁开眼，问：“我有这么好看？”

齐铁嘴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仰，本来就靠近床边的他差点翻下去，幸好被张启山揽住腰带进怀里，两个人距离本就不远，一退一进胸膛相互贴紧，气息交缠，齐铁嘴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紧张这种情绪。

张启山也从未见过齐铁嘴这样真实的表情，没有戴眼镜的双眼圆鼓鼓地张着，不知道怎么脸颊眼角居然染上了红色，眼神前所未有带着闪躲：“该起床了。”说完伸出手抵住张启山的肩就要坐起来，却被他禁锢住。

“铁嘴，我⋯⋯”张启山心里有一句话压抑了很久，久到他以为这辈子都没可能说出，可是，他不甘心，在看到齐铁嘴对其他女人那样的笑容之后他不甘心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地看着他离开，他不甘心从此齐铁嘴身边再也没有他的位置。

“别说。”一只温暖的手捂住张启山的嘴，齐铁嘴摇着头，“我不希望你后悔。”

直到两个人下了楼用膳，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张启山其人虽然并非木讷却真的不善言辞，对齐铁嘴他是想亲近却不敢，他看不透那个总是运筹帷幄的人，自己的心思反倒被读得一清二楚。


“你三点天灯便是下了聘礼，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夫人了。”

张启山此刻只觉得头疼，想他只知依从齐铁嘴的吩咐行事，哪里知道这彭三鞭竟是尹新月的未婚夫，也不知齐铁嘴是否算到这一层，或许这也早是他想好的计策，让自己与尹家联姻，这桩桩件件弄的张启山头疼，想找齐铁嘴问个明白，那人却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尹小姐，想必你早已知晓我并非彭三鞭，这聘礼婚约一事做不得数。”张启山尽量委婉地拒绝尹新月，可奈何这姑娘完全不吃这套，还得寸进尺地叫起了夫君。

“夫君，不管你是谁，你都在众人面前向我下了聘礼，所以，你必须娶我。”

齐铁嘴不过去后厨吃个甜食的功夫，尹新月已经大张旗鼓地搬进了张启山和他的房间，推开门正好看到尹新月挽着张启山的胳膊说着什么，张启山虽然无奈却也温柔地回了一句。

“尹小姐怎会在此？”齐铁嘴嘴角抽了一下，又拾起在众人面前笑眯眯的脸，拱拱手道。

“我在不在这里关你何事？”尹新月以为齐铁嘴不过是个随行下人，趾高气昂地样子让张启山皱了皱眉，抬手把她挽着自己的手推开，走到齐铁嘴面前，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然后笑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是去偷吃了。”

齐铁嘴眼看着张启山的手轻抚过自己嘴角，然后放入自己口中，“新月饭店的东西确实好吃。”然后转身，对着尹新月说：“尹小姐，这位是我至交好友齐八爷，若你想跟我去长沙，便得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

尹新月被张启山那一霎的凶意煞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见齐铁嘴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心里也没了底，便出门离开了。

“她要和我们回长沙？”齐铁嘴站在张启山身后，声音染上了一丝阴冷，张启山回过神，见齐铁嘴原本和煦的眉梢都冷了下来，没什么表情却更让张启山害怕。

“她说要去长沙做客，咱们毁了她一桩姻缘，这也算是补偿了。”

“看来佛爷是想把自己赔给她，也好，我算过了，你和尹新月八字相合，倒是天生一对。”齐铁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用力，看着张启山那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压下心中不悦，又轻描淡写道：“启山，这八年辛苦你了，是我疏忽，忘了你也需要成家的，这次不光帮了二爷，还能成全一段姻缘，如此倒也不亏。”

“你觉得尹新月和我相配？”张启山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成拳，仿佛是从牙根里挤出来的话，一字一句打在齐铁嘴心上：“既然是你希望的，我照做便是。”说罢再不看齐铁嘴径自出了门。

嘴张了张又合上，齐铁嘴想说不是的，这并非我所愿，到了嘴边，反倒说不出那挽留的话，齐铁嘴一张铁嘴断春秋，但放到自己身上，就如同那被毒晕了的眼镜蛇，半分力都使不上，他连自己想要的都不敢要，哪里还能强求别人。



到了火车上，齐铁嘴一个人坐在餐车里，面前放着饭菜却没有食欲，出神地望着窗外掠过的山木花石。

“八爷。”张日山坐到齐铁嘴身边，有些担心。

“日山，我觉得一开始我就错了。”

“错了？”

齐铁嘴点点头收回眺向远方的目光，转头看向张日山：“或许八年前我救了你们之后就该让你们离开，保卫长沙本就不是你们的责任，我凭什么要把这重担放到你们肩上？”齐铁嘴叹了口气，“我没有那资格，没有那权利来左右任何人的生死，可笑的是过了这么久我才想明白，我不是神，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无非是看穿了一点天机就妄图与天抗争，我真是，太自不量力！”

张日山何曾见过齐铁嘴这样？如此激动地谴责自己，眼神中却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脆弱，齐铁嘴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去，仿佛是在同自己说：“但我不后悔，我也不能后悔，我必须走下去，而你和佛爷也必须陪我一道走下去。你怕吗？”

“不怕，大哥说了，八爷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我和大哥都信您。”张日山言辞恳切，说出的话很朴实，却正好说到齐铁嘴心里。

“我知道你信我，但佛爷他怕是不能再全心全意信我了。”

“为何？”

齐铁嘴欲言又止，想掩去眼里的失落却被张日山看得清清楚楚：“佛爷他，就要成亲了。”

张日山大惊，心里百转千回，想起曾经张启山对他说过的话：“日山，我倾慕于八爷，但此心却不能被他知晓，他那样一个玲珑的人，不知会怎样看我这龌龊心思。我只盼能常伴他身边，助他成事便足矣。”

“八爷，这一定是个误会。”张日山摇头不信，他握住齐铁嘴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大哥他是不会和别人成亲的，你信我。”

齐铁嘴心里闷气散了些面上却不露声色，“你不是他，如何能作得保证？”

“他——”张日山开口便噤了声，压下后面的话，解释道：“大哥说过会一直陪着您，说过的话大哥不会言而无信。”

齐铁嘴暗道不知张启山到底同他这弟弟说了什么，如能真像日山所言，那这气生来又有何意？

心思通达，齐铁嘴只觉得遍体顺畅，偏偏五脏庙此时又叫了起来，看着桌上的饭菜，齐铁嘴拿起了碗筷：“来，陪我吃饭。”说着就给张日山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

张启山被尹新月缠得不行，到后面干脆怒目而视，喝道：“尹小姐！若你不想安稳地到长沙，便继续闹下去吧，这火车上少个人也算是常事。”

摆脱了尹新月，张启山来餐车寻齐铁嘴，却见齐铁嘴笑眯眯地给张日山夹着菜，两个人好不惬意。张启山登时觉得心火上头，抬脚要进去，顿了顿又收回，过去之后到了齐铁嘴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那样突兀地走到两人面前，让日山如何自处？

罢了，回长沙再说吧。


TBC

定风波卡文卡得我遍体生花，先更这个吧。